吴化文起义|吴化文遗孀林世英的夕阳人生

更新时间:2012-08-03 来源:原创 点击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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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清明前,去杭州采访了95岁高龄的林世英女士。   上午我们到了吴宅,保姆通报后,老人精神矍铄地从楼上独自下来。   只见她面目慈祥,鹤发朱唇,可谓清丽端庄。
  林世英是吴化文的太太,所以,我们不能不提吴化文。
  吴化文命运奇特,跌宕起伏。1904年出生,山东掖县人,1928年毕业于北平陆军大学,早年跟随著名爱国将领冯玉祥,后来冯玉祥反蒋兵败,他投靠军阀韩复榘,后者因抗战失利被蒋介石当作替罪羊正法,吴化文随即投靠蒋介石,抗战期间则变成了汪精卫的“和平军”……1948年9月下旬,解放军攻打济南,当时,济南被国民党称为固若金汤的“东方马其诺”,济南战役是解放军历史上第一次城市攻坚战,关键时刻,吴化文率领西线守城部队起义,解放军只用七天就拿下了济南城。毛泽东赞扬吴化文的义举,并给他发了贺电。起义后的吴化文任解放:g35军军长,参加了著名的淮海战役、渡江战役,他的部下把共产党的旗帜插上了南京国民党总统府。
  台湾李敖在评述吴化文时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:这就是吴化文的厉害!
  全国解放后,吴化文任浙江省交通厅厅长,浙江省第二届政协副主席等职,1962年因病去世,享年58岁。死前遗言:今生即去,问心无愧!
  当然,对于吴化文这样一个历史人物,不是三言两语可以简单评述的,历史自有公论。
  如果说吴化文的反戈在某种程度上加速了全中国解放的进程,那么,促使吴化文在历史的关键时刻做出正确抉择的重要因素之一,就是眼前这位老人,吴化文的贤妻――林世英女士。
  
  书香门第出淑女
  
  林世英和吴化文同为山东掖县人,区别在于林家是当地的大户。林的祖父中过秀才,官至前清御史。父亲林雪亭是晚清举人,清朝灭亡后,一度教书,后任济南盐业局局长。父亲的几个兄弟也都在外做官。
  林世英1915年出生,正处中国社会动荡变革时期。她上面是两个哥哥,下面有五个弟弟和一个妹妹,她是林家大小姐。
  林家不仅是书香门第,又是开明世家,加上父辈叔伯都在外做官,林世英从小耳濡目染,知书达理,眼界开阔。母亲早逝,她是长女,很小就担当起了照顾弟妹的重任。
  很快,林世英到了婚嫁年龄,出落得白皙清秀、端庄可人。尽管已是民国时期,但当地乡下还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前面说了,林家是当地大户人家,祖上出过御史,前来提亲的不少,可与之门当户对的实属不多。
  林世英20岁这年,吴一斋托人上门提亲。吴家并不是当地显赫人家,况且已经举家迁往安徽蒙城,但吴家在当地还是有些声望的,吴一斋的两个儿子都在韩复榘的部队当官,二儿子吴化文当时已经是济南手枪旅旅长兼济南警备司令。吴化文的第一位夫人马玉珍因病去世,父亲吴一斋很想给儿子物色一位贤淑女子,相夫教子。林世英的四叔和吴化文有过交往,印象还不错,于是,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下了。
  1936年,林世英在家人的陪同下,坐火车到济南与吴化文结婚。
  叫她没有想到的是,吴化文竟然戎装革履,亲自到火车站来迎接她。
  老人谈到此,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,幸福地笑了,她说:按那时的风俗,夫妻是入洞房才能见面的,我当时心里想,他脸皮怎么这么厚啊!
  
  妻子贤明夫祸少
  
  林世英精通文墨,外柔内秀,很得吴化文宠爱,当年,林世英就给吴化文生了一个大胖小子。
  可是他们的好日子没过多久,1937年,“七七事变”,日本侵华战争全面爆发,部队要开拔,济南吃紧,吴化文不忍看到一家老小被战火蹂躏,林世英只得含泪告别丈夫,抱着襁褓中的孩子,和老老少少一大家人,撤退到后方西安。
  老人说,那时她每天要做十几口人的饭,缝补浆洗样样要做,流离颠沛了两年,后来吴化文的部队转战到了河南,捎信叫他们过去。那时火车不通,他们拖家带口步行了两个月才到了河南,路途险恶自不必说。
  我见过他们团聚后的一张照片,林世英穿着仁丹士林布旗袍,颧骨凸显,瘦得都破了相。
  印象里的国民党军官太太应该都是绫罗绸缎、穿金戴银的,于是问老人,您那时应该是师长夫人了,怎么还那么朴素啊?
  老人说:老吴一向不让家人奢华摆谱,他也是苦出身,不喜欢那样。
  八年抗战,林世英随丈夫又转战到山东,这期间她吃过很多苦,食不果腹,经常吃树皮和榆树钱充饥。
  林世英生过七个孩子,因为环境恶劣,最终只剩下两个,一男一女。
  吴化文出身封建军阀,曾经纳过两三房姨太,林世英自然难过委屈,但她始终恪守妇道,忍让包容,以大局为重。
  夫妻患难多年,林世英深知这个男人虽然强势,有时甚至粗暴,但他心地善良,对父母孝顺,无论时局多么险恶,他总是要把父母妻小安排妥当。作为长官,爱兵如子,部下阵亡,他会嚎啕大哭,几天不食。
  林世英的三弟林世勋,四弟林世昌,五弟林世杰,六弟林世保,七弟林世扬都是中共党员。解放后,他们分别在著名高校担任重要职务和教授。
  1948年,四弟林世昌化名原立作为地下党,前往济南策反吴化文,得到了姐姐林世英的大力帮助和配合。
  林世英毕竟不是一个平凡女子,关键时刻,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,劝丈夫弃暗投明,给自己和妻儿老小一条生路。可吴化文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将领,他要审时度势,不会轻易反戈。偏偏这个时候,戴笠的干女儿赵华珍从南京飞到济南,企图拉拢利诱他和中共血拼到底。林世英那些天饭不能食,夜不能寐,积极配合四弟做吴化文工作。
  最终吴化文的天平还是向林世英倾斜了。
  1948年9月17日,历经周折,吴化文率领西线2万名官兵起义,加入了解放军的行列,避免了一场血腥巷战,以及国共两党军队的重大伤亡。
  老人虽然多次拒绝采访,但历史还是记住了她的名字――林世英。
  
  苦难过后夕阳好
  
  解放后,政府没有忘记这样一位顺应历史潮流,识大体顾大局,聪慧机敏的女性,组织上曾叫她担任学校校长,但被她婉拒。她认为自己的本职应该是相夫教子。直到离休,她一直是浙江省交通厅的一名普通干部。
  1953年,林世英又生了一个儿子,取名吴筱民,这个孩子给吴化文夫妇的晚年生活带来了很多欢乐。
  1962年,吴化文因胃癌,在上海华东医院去世。周恩来总理、陈毅元帅、解放军八大军区都送了花圈。
  那年林世英47岁,小儿子只有8岁。
  吴化文是个孝子,他去世后,林世英省吃俭用每月给公公婆婆寄生活费,后来公公婆婆相继去世,林世英把家里唯一值钱的一件紫貂大衣拿到当铺,换回了100元钱给老人办理了后事。
  1966年,林世英开始被批斗,所有的罪名几乎一夜间都戴到了她的头上,批斗游街,无休无止……
  最叫她痛不欲生的是北京传来噩耗,在北京某研究所工作的大儿子被“四人帮”迫害致死。林世英欲哭无泪,但家里还有未成年的孩子,她要坚强地活下去。后来,她被送到萧山农场,每天拉大车搬运砖头。
  小儿子一人在家无人照看,一个月18元生活费有时半个月就花光了,经常挨饿。他想起爸爸曾经对他说过的话:朝中有人好做官,厨房有人不挨饿。机敏的他于是每天在路口等机关食堂买菜的采购员叔叔,看到蹬着三轮车的采购员叔叔过来,就上前帮他推车,一直推到食堂,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。一次两次,叔叔便记住了他,以后再去食堂打饭,叔叔总是在他碗里多添一些饭菜。
  有一年过节,他想妈妈了,带了一个苹果,还买了一毛钱软糖,为了省钱,步行了几十里路,到了萧山农场。看守不让他进门。好说歹说地央求,还是不放他进去看妈妈,他就把苹果和糖拿出来叫他们转交给妈妈,没想到看守说:你们还想过资产阶级的腐朽生活吗?说完把糖和苹果都扔出了窗外。
  他火了,说了狠话。叫他没想到的是,看守居然怕了,那次他虽然没见到妈妈,但却看到了妈妈写给他的字条。那以后,每次去,都能看到妈妈留给他的字条。妈妈总是说,这里很好,劳动很愉快,叫他好好学习,不要惹事,相信党和人民……
  直到“四人帮”垮台,林世英才得以平反,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。
  如今,林世英的女儿在美国,她则留在国内和小儿子生活在一起。
  老人喜欢小动物,家里养了一只小狗,还养了一只鹦鹉,我们告别出门的时候,老人指着门口一个兰花大瓷缸说:那还有一只乌龟呢!
  噢!好大的一只龟呀!老人笑着说:它的年龄可比我还大呢!
  老人还问:听说上海世博会有熊猫哩!
  我说:您是不是想去世博会看熊猫哇!
  老人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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